“下游訂單要得太猛，我們實在生產不過來了。”這是2010年年底，上海日立某負責人對《電器》記者的感慨。半年之后，記者在臺風“海馬”登陸廣東的暴雨中，聽到某大型壓縮機企業人士說：“整整兩年都忙不過來，去年連停車檢修的時間都沒有，今年無論如何也要停下來檢修設備。”
持續近兩年的火熱需求，令絕大多數旋轉空調壓縮機企業都滿產滿銷，火熱的行情催動壓縮機產能的大規模擴張。與此同時，備受矚目的變頻壓縮機卻因為稀土而陷入迷局。
市場火熱 擴張加劇
根據產業在線提供的數據，截至2011年5月，2011冷年整個旋轉空調壓縮機行業總產量為9729萬臺，同比增長30.5%;總銷量為9775萬臺，同比增長28.7%;產銷率繼續超過100%——整個行業屬于超負荷運轉，幾乎供不應求。
事實上，這波火爆行情從2010年年初已經開始，迄今持續近兩年時間，在空調壓縮機行業發展史上首次出現一些企業連續兩年沒有停車檢修設備的情況。據業內人士預計，2011冷年旋轉壓縮機銷售超過1億臺不成問題，甚至有可能沖高超過1.1億臺，毫無疑問將創下空調壓縮機的歷史最高產銷記錄。
值得注意的是，根據統計數據，2010冷年空調壓縮機行業持續旺銷，產銷率始終保持100%，同樣的滿產滿銷，預計2011冷年仍將實現同比超過30%的增長，與2009年同期相比甚至增長超過130%。整個空調壓縮機行業在滿產滿銷情勢下的增長，幾乎全部來自于擴產。
業內人士稱，空調壓縮機行業具有供應季節性強的特性，產能響應速度關系到下游空調企業終端市場的營銷成敗?？照{壓縮機企業需要做到超額供給，否則影響訂單續簽。2009年的經濟蕭條使得大部分空調壓縮機企業沒有財力和動力投資建設新生產線，除了一些進行中的項目不得不繼續，其他大部分項目均被迫暫停。而2010年市場需求的大爆發，迫使幾乎所有空調壓縮機企業開始挖掘產能潛力。以高效定速壓縮機和變頻壓縮機為主的擴產大幕就此拉開。
廣東美芝在2010年已經將年產能擴大至3200萬臺，2011年3月又增加三條變頻壓縮機生產線，按照美芝的規劃，到2015年，美芝的空調壓縮機年產能將達到5500萬臺。廣東美芝有關負責人表示，即使年產能在2011年會接近4000萬臺，但從目前的訂單來看，公司仍然無法滿足全部需求。
隨著南昌海立年產能達到600萬臺，上海日立的年產能也在2011年擴大至1800萬臺。但用上海日立有關負責人的話來講，還是遠遠滿足不了眼下的市場需求。“以前還可以講講銷量目標，現在也不需要了，有多大產能就有多少銷量，下游整機廠家的采購經理天天來催貨，這市場看著很瘋狂。”
珠海凌達的壓縮機目前仍然完全供給格力電器，經過擴產，2011年空調壓縮機年產能已經超過1600萬臺。
松下萬寶壓縮機有關負責人介紹說，由于供不應求，2010年松下萬寶改建了生產線，目前年產能擴大到1200萬臺，其中變頻壓縮機產能接近一半。三菱電機相對謹慎，在2010年及2011年均沒有擴產動作，但據該公司有關人士介紹，2012年三菱電機將新投建一條生產線，規劃產能100萬臺/年。華潤三洋通過生產線改造也提高了產能，目前年產能近800萬臺，其中變頻壓縮機生產占比頗高。
瑞智壓縮機正在醞釀擴產計劃，目前瑞智在中國大陸的惠州工廠年產能550萬臺，青島工廠年產能350萬臺，正計劃新增150萬臺產能/年的變頻壓縮機生產線，若順利完工，瑞智在中國大陸的年產能將突破1100萬臺。此外，西安慶安、蘇州三星等企業也在擴大產能，滿產滿銷。
通過推總數據可以看到，截至2011年年底，整個旋轉空調壓縮機行業的理論總年產能已經超過1.2億臺。但多數空調壓縮機企業人士仍稱：產能還不夠。事實上，空調壓縮機的產能擴張并沒有看起來那么可怕，更大程度上取決于下游整機廠商的產能擴張。在《電器》2011年第五期的《空調業：和未來對賭》一文中可見，截至2010年，整個空調行業的總產能為1.05億臺，如果順利實施，2015年，空調整機總產能將達到1.75億臺。那么，空調壓縮機行業還需要繼續擴產以彌補產能缺口。
在空調壓縮機行業打拼十余年的某企業高管對《電器》記者表示：“根據我的經驗，雖然空調壓縮機生產線投資大，但在空調壓縮機行業最近十年的高速發展中幾乎從沒倒掉過一家企業。這說明，即使這個行業每隔兩三年會遭遇一次低谷，但挺過去之后就能上新的臺階。最近兩年多空調壓縮機行業太過火熱，2012冷年將有可能回落。”
對于空調壓縮機行業來說，2011冷年毫無疑問將以“脫銷”般火熱的生產狀態結束。但結束得并不圓滿。2011年6月，稀土價格繼續暴漲，這給希望變頻壓縮機大干快上的整個空調壓縮機行業澆了一盆冷水。
稀土成金 變頻遭困
2011年，變頻空調幾成大勢。業內人士原本預計，5月31日，當高效定速空調節能補貼徹底終止，失去補貼的能效2級空調生產成本甚至高于能效3級的變頻空調，同時變頻空調在市場終端仍能比同制冷量的定速空調售價高500~1000元。在這種情況下，中國空調企業沒有道理不主推變頻空調，何況還有“節能、減排”的賣點。
事實也朝著這樣的方向推進。據產業在線數據統計，截至2011年5月，2011冷年變頻空調內銷總量達到1326萬臺，已經超過了2010冷年的全年銷售水平，按照現在的發展態勢，預計2011冷年變頻空調內銷總量將突破1800萬臺。變頻空調的市場份額甚至將在2011年突破30%。
變頻空調的火爆需求，令上游壓縮機廠家紛紛增大直流變頻壓縮機的生產比例。美芝有關負責人表示，美芝在6月之前保持每月200萬臺的變頻壓縮機產量，約占總產量的30%，比例雖在業界不算高，但總量很大。松下萬寶的變頻壓縮機產量比重繼2010年調高至40%之后，2011年提升為近50%。華潤三洋變頻壓縮機的比重甚至超過60%。幾乎所有空調壓縮機企業都明確表態：提升直流變頻壓縮機比重，大勢所趨。
然而，在臺風“海馬”登陸廣東的傾盆大雨之中，面對《電器》記者，空調壓縮機企業人士卻稱：變頻壓縮機，現在遇到了大問題。
問題根源來自稀土價格的暴漲。
業內專家介紹說，對于變頻空調而言，如果說變頻控制系統是大腦，則電機系統就是心臟，而磁體就是驅動心臟搏動的心肌。對一臺好的空調，怎么形容其中磁體的重要性都不過分，它保證了產品在運行過程中發揮更優異的性能。
據了解，目前變頻壓縮機所使用的磁體有兩種：一種是氧體永磁材料，一種是釹鐵硼永磁材料(含稀土元素)兩種。相比來看，鐵氧體永磁材料磁性能較低，在-7℃或-8℃的環境下，會產生退磁，所以要提高空調能效比，必須通過系統其它方面的配合完善才行，但這種產品價格相對廉價，在原材料價格高漲的今天，具有比較高的競爭力，但通常，鐵氧體永磁材料多用于生產中低端變頻空調，釹鐵硼永磁材料主要用于生產高端變頻空調。在我國政府未對空調能效提出較高要求的時候，我國變頻空調的數量較少，那時候鐵氧體永磁材料的應用較為普遍。隨著我國空調能效標準的日益提高，鐵氧體永磁材料已經滿足不了空調企業的要求，現在雖然還有一些企業仍在使用鐵氧體永磁材料，但是釹鐵硼永磁材料的應用更為普遍，釹鐵硼永磁材料性能優異，不用依靠系統其他方面的改善，就可實現能效的提高。平均一臺1.5HP的變頻空調需要用100克左右的稀土。
正因為此，出于對未來能效水平提高的預期，2010年，包括美芝、華潤三洋在內的多家空調壓縮機企業均將模具調配以適應釹鐵硼永磁材料。松下萬寶、上海日立、三菱電機等公司還保持了一部分鐵氧體永磁材料變頻壓縮機的生產。但稀土資源價格的暴漲令眾多企業始料未及。
“今年6月初，僅僅一周時間，稀土價格就上漲超過20%!”美芝有關負責人感慨稱，今年稀土產品價格較2006年有了近10倍的巨大漲幅，2011年年初以來短短4個月的時間里，大部分稀土氧化物以及稀土精礦漲幅均超過200%。
某空調壓縮機企業負責人對《電器》記者表示，目前變頻壓縮機的生產非常尷尬——若不能漲價，則生產一臺稀土永磁電機的變頻壓縮機，將虧損60~100元。“即使有些原材料提前采購，也只能消化一部分。”另一家空調壓縮機負責人表示，6月變頻壓縮機的單臺生產成本比第一季度上漲200元之多。
變頻壓縮機成本高漲正在產生連鎖反應。一是壓縮機企業原計劃投建的變頻壓縮機生產線開始延后實施，延后時間少則半年，多則一年。現依照訂單生產的變頻壓縮機，空調壓縮機企業正在咬牙堅挺，一方面研討如何替換稀土材料，一方面在加緊與下游廠家談判，期望可以共同分擔上漲的成本。
《電器》記者調研發現，各家空調壓縮機企業明確表示，若要抵消變頻壓縮機的成本上漲，單臺變頻壓縮機需要漲價100～200元，但這似乎是下游空調企業無法接受的。某企業人士稱，按照企業產品出廠價加成計算，若壓縮機單臺上漲200元，那單臺變頻空調在零售終端的價格將上漲約500元。那么以現在同制冷量的變頻空調售價高于定速空調500～1000元來計算，漲價后，兩者差價將超過1500元，這是消費者無法認同的。
“到6月中旬我們還在支撐，但供貨已經放緩，6月底我們的變頻壓縮機幾乎已經停產，希望借此可以讓下游廠家認真考慮漲價的建議。”某空調壓縮機企業人士表示。瑞智公司有關人士明確稱，集團增資變頻生產線的計劃要擱置一段時間了。松下萬寶有關負責人稱，目前還在支撐，好在松下萬寶還有一部分鐵氧體材料的變頻壓縮機搭配，損失不算嚴重。幾乎全部為稀土磁體變頻機的華潤三洋目前處境尷尬。
記者致電多家空調企業采購部門，得到的答復是：此前庫存的變頻空調應該可以應對2011冷年的旺季供應，這個冷年應該不會加價采購變頻空調壓縮機，下一冷年是加價還是購買鐵氧體變頻壓縮機，再作打算。有的空調企業擔心，變頻空調成本上漲將迫使企業重新考慮既定戰略——變頻空調是否是長期的主流產品?
因此，稀土材料的價格是否還將繼續上漲以及稀土材料磁體的替代問題，被擺在了業界面前。多家空調壓縮機企業人士斷言：“稀土價格今后只會持續上漲，囤稀土就像存了金子一樣珍貴。”給出這一定論的理由是：國家已將稀土資源列為國家管控的稀有資源，供應將持續緊張。5月19日，《國務院關于促進稀土行業持續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出臺，這是迄今中央政府層面發布的有關稀土行業發展的最高等級、最全面的政策，要求采取有效措施，切實加強稀土行業管理，加快轉變稀土行業發展方式，促進稀土行業持續健康發展。重點提到行業整合以及稀土儲備等制度，國家整合促進行業發展的決心及力度持續加大，并首次提到用1～2年時間，基本形成以大型企業為主導的稀土行業格局。同日，商務部、海關總署發布公告，將稀土鐵合金納入稀土出口配額許可證管理。同時，內蒙古自治區人民政府同意包頭市組建稀土交易所。一系列政策都毫無疑問地將進一步推動稀土價格上漲。
那么，留給業界的選擇只有兩個：替代和漲價。關于替代技術，業界反應不一。某壓縮機企業負責人介紹：目前幾大壓縮機廠家都在進行技術研究，看是否能夠找到替代性資源，減少對稀土的依賴，從而保證變頻壓縮機的正常供應。但目前研究尚未有明顯的成果，也受到一些質疑：變頻技術在其他國家已經成熟多年，尚未找到替代材料，即使可行，新材料的性能、安全等也需要很長的時間進行驗證。而另一壓縮機企業負責人則表示，曾經關于鐵氧體磁體性能不佳的說法，現在已經不成立，通過電控技術的升級，鐵氧體材料變頻壓縮機的能效也能達到要求，但在生產線上從稀土磁體切換到鐵氧體，則至少需要半年時間。“即使如此，也得切換，沒有別的路可選。”該負責人表態稱。
某外資空調壓縮機企業負責人對《電器》記者表示，重拾鐵氧體技術，其實是變頻壓縮機技術的倒退。目前空調壓縮機產業界發出呼聲;在國家政策引導、企業市場推廣的合力下，變頻空調的比例將越來越大，但國家對稀土行業的宏觀政策對這一產業影響巨大。希望國家能考慮采取措施來緩解這種壓力，如加大對于變頻空調的有關政策支持力度，對高效變頻壓縮機制造企業給予節能補貼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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